【幽遊白書】破‧冰(5)

 

破‧冰(1) (2) (3)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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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原和真}

 

桑原一秒拔出次元刀,砍向那兩位靈界特防隊員。

與此同時,薔薇的荊棘揮向女子,打斷她正要出手的攻擊。

「妖狐藏馬!」女子失去沉著的態度,恨恨地嗔了一聲。

藏馬落在飛影身旁,帶刺的長鞭以完美的弧度在手裡續勢待發。他眸光流轉,已把這三位靈界成員看了個透:「原來是升職的俠妃。還有順潤跟倫霾,兩位最擅長設結界的結界師。」

藏馬不是第一次跟靈界特防隊交手,每一位成員的來歷不過信手拈來。這番唐突介入又立刻揭露對手的底細,已成功將下一軍。

桑原也聽出藏馬意在先聲奪人,嘿嘿一笑接話:「管他是多厲害的結界,都不是我次元刀的對手,你們兩個,還不給桑原大爺讓開!」

「你們──!」順潤跟倫霾還記得桑原,也對他無所不斬的次元刀印象深刻。但桑原是人類,兩人氣結之餘不願隨之起舞。

俠妃接收到的命令也只是收押冰女跟破壞冰晶,要是只有妖狐藏馬跟火妖飛影礙事,還能順理成章排除,可是卡著一個人類桑原,還是有功於靈界者,就沒這麼單純了。

藏馬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盲目跟靈界特防隊做對,只會扯了幽助跟菸鬼的後腿,眼下只要拖延時間就行。

藏馬估量一眼。飛影扶著冰晶單膝跪地,似乎放心於同伴的支援,正閉眼調息。藏馬確定他暫時性命無虞,於是繼續與俠妃談判:「小閻王應該有交代,這裡是幻海師範的土地,而且山下就是魔界通道。師範臨終前,明確留下遺囑,將這片山嶺交由我等管理,可以用做妖怪的棲所。既然如此,不管這裡發生什麼事,只要不擴及到山下,靈界就沒有出手的理由。」

俠妃並不回應,懸浮在掌心的靈光球猝不及防擊向藏馬。

若是避開就會傷到飛影。

藏馬飛快揮動長鞭將靈光球擊碎,眼神轉而冰冷。

「哼!妖狐的話怎麼能聽?」俠妃無懼於藏馬恫嚇的眼神,頑強地笑著,「幻海師範將土地使用權移交給你們,卻不包含這些冰女。這場風雪你們不但無法控制,而且從牡丹的緊急報告裡得知,你們也遭受這場易變的襲擊,不是嗎?」

桑原簡直掐死牡丹的心都有了,忍不住嚷嚷:「聽你媽的廢話!這片土地是我們的,想幹麼就幹麼,關你們什麼事!」

桑原這句話正中俠妃下懷,她朗聲接話道:「桑原和真,你不知道吧?魔界共主菸鬼與閰魔大王達成協議,一但妖怪有侵擾人界之舉,可以無條件排除。」

金黃色的靈光從三位靈界特防隊員的身上爆發,俠妃帶著絕不讓步的氣勢:「跟這件事無關的是你──讓開!」

「不可能!」桑原怒嚇著,將手裡的次原刀切換成靈劍。

他揮舞劍芒,揚起雪塵,縱身而上協助藏馬,怎知同樣炫目的金光攔下他的去路,仔細一看,竟是手裡也拿著一把靈劍的順潤。

「很吃驚嗎?」順潤讓倫霾看守結界,獨自攔下桑原,舉起手裡如出一轍的金色長劍,「不管是你的靈劍,還是浦飯幽助的靈丸,本來就是屬於靈界的格鬥技巧──而我們靈界特防隊,可是全面精通的。」

雪霧飛騰間,兩把燦然耀眼的光劍激撞出爭鋒相對的火花。

俠妃見順潤已經和桑原交戰,手掌間的靈光球逐漸抽長變形,竟然幻化為一條閃爍的長鞭。

「二十五年前,你從我手中逃走開始,我就苦練鞭技,等著有一天要向你雪恥。」俠妃揮舞著手裡的靈鞭,鞭風柔韌,切開風雪,「妖狐藏馬,為了掩護飛影,你不敢離開現在的位置,但我勸你,站著不動可是會受傷的!」

「喔?」藏馬眨眼間移動到俠妃面前,驚得她急忙跳開。

「你不擔心飛影的安危嗎?」俠妃又驚又怒。她不認為自己打錯盤算,飛影不知為何傷痕累累,而且剛剛的佯攻證明,飛影此時非但無法應戰,恐怕還自保有虞。

但她此刻只看見妖狐唯我獨尊的笑意,語調冷傲:「無所謂。」

倫霾見藏馬撇開飛影跟俠妃纏鬥,而桑原又被順潤制肘,冰女也無力掙脫結界,眼下正是自己剷除飛影的好時機。然而桑原眼明手快,急切飛身而來阻止倫霾,分心之餘差點被順潤刺傷。

他雖然討厭飛影,也不明白藏馬為何會置飛影於不顧,但他相信藏馬另有意圖,更無法眼睜睜放著飛影不管。

「桑原和真,以人類來說你也算得翹楚,但是獨自對抗我們兩個,恐怕是太天真了。」倫霾同樣變出一把靈劍,與順潤齊肩而立。

桑原已經許久沒有親臨戰場,以一搏二確實有些托大。他媽的!這種時刻竟然沒有其他的幫手?飛影你這傢伙給我站起來啊!!!!!

眼見飛影閉眼斜倚冰牆,似乎陷入某種沉睡的狀態,桑原盤算著是否衝上去一拳打醒他比較實際?

一觸即發之際,身後傳來極其微弱的的呼叫聲。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我幫助你!」

異於抱成一團的族人,一位冰女正在拍打結界。嘶吼的聲音被光罩阻隔,想必為了讓外界聽到自己的聲音,她在結界中喊得多麼吃力。

順潤跟倫霾製造的結界針對其族特性,蓄有炎氣,若是觸碰就會冒出火花。這位冰女的拳頭已經焦黑潰爛,但她鍥而不捨搥打著結界之牆,努力向桑原喊話:「這位先生──請問──你、你可以破壞結界嗎?」

桑原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垂金的府邸遇見的雪菜。她為自己療傷的那雙手上,也佈滿這種灼傷殘留的疤痕。

靈劍眨眼轉換為次元刀。

順潤與倫霾急忙阻止桑原的動作,而兩把靈劍眨眼就被次元刀斬斷。

「──住手!」倫霾驚呼,結界已被桑原劈開一道缺口。

那位冰女跳出結界,怎料下一瞬突然烈火灼身,當下哀嚎地滾倒在地。其餘冰女見狀,嚇得不敢動彈。

桑原大吃一驚,上前查探,順潤趁隙重塑劍身,從後方刺來。

一面冰雪之牆陡然在桑原背後拔地而起,順潤的劍鋒強勢劈下,卻如同遭遇銅牆鐵壁,被震得退開三步。

「怎麼可能……!」不只順潤驚訝,冰牆另一側的桑原也目瞪口呆。

只見受火紋身的冰女不但立刻以寒氣熄滅火勢,情急之下還為他做了一道屏障,而且這麼堅固!

喂!冰女明明很強嘛!

桑原驚嘆之餘,瞥見倫霾繞過雪牆揮劍而來,急忙背起冰女大步跳開。倫霾的本意在修復結界,也無意窮追。

「自從你的次元刀切開魔界之網後,我們靈界就開發了更多元的結界。」順潤退到倫霾身邊,扼腕地說道:「不要以為只是一刀劈開就沒事……要不是冰女擁有強大的治癒能力……」

桑原查看脫身而出的冰女,只見她身上還殘留著大量灼傷的痕跡,卻已經可以扶著自己免強站起來了。

「冰女小姐!雪菜小姐她有救嗎?我的能力可以幫忙嗎?」心裡有太多話想要詢問,但桑原最關心的還是這點。

「冰晶裡的果然是雪菜嗎?」那位冰女露出憂傷的表情,她凝視著貼伏在冰牆上宛如沉睡的飛影,似乎有萬語千言,但終究搖搖頭,只是抬手一指,說了一句話:「只有他,可以破壞冰晶。」

 

{雪 菜}

雪菜又向下墜落。

妖氣的連結猛然被切斷,螢光再度裹附上來。

難道當真沒救了?雪菜不甘心。明明馬上就要見到哥哥了。雪菜不甘心。

哥哥大概也是這樣吧?一出生就從高空拋棄,墜落────。

一叢火焰在無聲的黑暗間點燃。雪菜眼睛一亮,周圍的螢光像受驚一般散開,而自己正被這團憑空出現的火焰裹在其中。

真奇妙。雪菜一點也不感覺到灼熱,溫暖的火光輕輕地躍動,暈染著橘紅色的光芒,照亮她好奇的眼瞳。

雪菜探出指尖,觸摸。

妖氣的脈動連結在一起,她再度感到渾身顫慄。

這是哥哥的火焰?雪菜想要詢問,眼前倏然出現一張臉。

是 飛 影。

是──飛影?

無數的疑問全部卡在喉間。

她茫然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孔,就只是呆呆地看著。

「雪菜、雪菜!」他的聲音在結界中迴盪,一聲又一聲的急促。

雪菜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飛影看上去傷痕累累,神色也是罕見的狼狽。

「……飛、飛影先生?你怎麼受傷了?」混亂之間,最習慣的稱呼脫口而出。

「這層結晶體是妳妖氣的易变嗎?」飛影答非所問,但口氣已經恢復慣然的平穩。

「……呃、這……」雪菜不知該從何訴說。面對桑原、藏馬跟幽助時都還能冷靜地陳述,面對飛影就亂了方寸。

難道飛影真的是哥哥?傷成如此是毀滅冰河之國的結果?就算先不顧這些,「自己將成為冰河之國」這件事又該怎麼詳細說明?

六神無主間,飛影的聲音再度傳來:「妳聽著,我可以破壞這層結界。」

雪菜一凜。飛影的妖氣以火焰姿態穩固地拖住了自己,正因如此,她可以清楚得知,飛影傷重如此,要維持妖力的連結與自己清楚溝通,其實已是強弩之末。

「……飛影先生……這層冰晶是冰女一族特殊的結界,你不可能破壞的。」雪菜低下頭。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喪氣話。她明明希望得到獲救。

「我可以。」飛影強勢卻簡短的一言,逼起雪菜沮喪的神识。

雪菜凝神,發現飛影不知何時貼身於冰牆,面容安靜地彷彿在沉睡。

他的身後有幾道金色的光芒不斷閃動,強勁的靈氣與妖氣激撞糾纏,這代表有人正在激戰。但即使身後吹雪狂嵐,飛影卻只是安然貼附著寒冷的冰晶,深眠的臉龐與世隔絕。

「飛影先生……你!」雪菜驚呼出聲。

飛影明快接下她的臆測:「我的身軀本該陷入休眠,現在已經將所有的意識與妖力灌入冰晶中。」

所以飛影的妖氣才能在結界中化成火焰?這太危險了,若自己控制不住,切斷與飛影的連結,飛影的意識將永遠迷失在冰晶之中,與自己陷入久遠的封印,肉身再也無法甦醒。

「再說一次,我可以破壞結界。」飛影的口吻依舊沉穩,而且堅定,「如果妳不想跟著冰晶一起毀滅,就认真听我说。」

雪菜睜大眼睛。「我、我該怎麼做?」

「我會用自己的妖力破壞冰層,但是掙脫結界要靠妳自己。」

雪菜還是不明白。「……請問是什麼意思?」

「──妳,不想死吧。」

雪菜愕然。

「我只能做到毀滅冰晶。」飛影淡漠地說,「想活下去,就靠自己。」

她感到胸口燃燒般地疼痛。

那簇火焰並非在外包環著她,而是在心中,寂靜地燃燒。

雪菜點頭。她沒有應聲,但她知道,飛影明白。

飛影比自己更明白。

要真正摧毀冰河之國,只毀滅冰原凍土是不夠的。在凍土的核心;真正滋養凍土的,是冰女自身。

如果自己隨著冰晶一起毀滅,只會再產生下一個母核,化作冰晶,封入冰原,無止無盡。

飛影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想滅國自己去做,不要依賴生死未卜的哥哥。

她直到此刻才真正參透。

「……飛影先生,為什麼你確定自己可以毀滅冰晶?」

雪菜觸摸著包圍自己的火焰,竟然完全不會燙傷,只有一種絲滑柔膩的觸感,如水一般,流淌在記憶無聲處。

淚說,自己跟哥哥同為一胞,但出生時,身上一點被灼燒的痕跡也沒有。

飛影的答案絲毫不拖泥帶水。

「沒什麼,我剛剛毀了一個。」

 

 

{飛 影}

 

飛影想,這應該算是承認了吧。

承認自己就是雪菜的哥哥。

抽離意識注入冰晶時,他就感應到雪菜也明白了「冰河之國」的真相。

劍山中的女人,開口的第一句話很值得玩味。

她被埋在凍土底下超越漫長的年歲,要非黑龍波撞毀尖塔,她還會持續這場永眠。但她才從封印中甦醒,就能清楚得知自己是忌子──因為只有忌子,才能破壞冰河之國的核心。

這就是在冰女一族中流傳,「忌子會帶來災厄」的真相。

某個冰女犧牲,化作不滅的母土,被忌子摧毀,再讓另一個冰女犧牲……如此輪迴。

而要斬斷輪迴,只有讓雪菜脫離封印的同時存活下來,建構新母土的機制才會停止。

從雲端跌落時,他看見那個衝破劍山的女子,帶著疲倦而凝固的笑意。那個無名的冰女,恐怕在成為母核之前就想死了吧?所以即使被冰晶釋放,她也沒有掙扎,任由自己墜落──墜落。

飛影身為忌子,一個注定的破壞者,能夠做到的只有打破封印。

縱容母土機制的是冰女消極的本性。冰女的壽命很漫長,恐怕那些長老都清楚母核的真相,卻能裝聾作啞,寄生而居這麼多年。

冰河之國何嘗不是一個巨大的封印?在封印的世界裡,冰女是冰雪的化身,喪失感情,與世隔絕,生之如死,死而無聲。

如果雪菜跟其餘冰女一樣,習慣於這種行屍走肉的生活,那麼母核的輪迴就會持續運轉。

「……我明白了。」雪菜的聲音打斷飛影的思緒,「我不想死。」

藏馬曾經特地跑一趟魔界,就為了告訴他,雪菜「正在工作」。

工作是什麼?他反問藏馬。

嘛──有點像你現在替菸鬼打下手這樣吧。藏馬愉快表示。

當時他的第一個反應是馬上殺了那個胆敢支使雪菜的傢伙。

飛影淺淺地勾起嘴角。

應該吧。他的意識已經陷入冰晶結界,深浸在喪失五感的空間裡。

若雪菜正式陷入永眠,切斷妖氣的連結,他恐怕也會隨之封閉在這個沒有出口,沒有官感,如同死亡邊境的世界裡。

「聽著,為了破壞冰晶,我會大量釋放火焰。」飛影穩住心神,向雪菜交代脫困的方法,「與此同時,妳要嘗試掙脫結界……我的妖氣應該已經製造了缺口。」

雪菜沉默了一陣子,可能是在確認結界的裂縫。

「……飛影先生,冰晶的凝冰源,是一群螢光體。」雪菜緩緩說明道。

飛影想起自己從冰河之國落下時,裊繞在周遭的浮光,不知何時如冰屑般消散,原來是於此處聚生了。

「你妖氣幻化的火焰,的確阻隔了螢光體,但若我衝破結界,也會一道衝破你的妖火。」

如今飛影的神識停留在冰晶中,恐怕會連帶受到冽氣的反衝,後果無法設想。

「不必多慮,我破壞冰晶的同時,妳勢必也會受傷。」飛影果斷說道,「顧好自己就行,別扯我後腿。」

「……我明白了。」

雪菜的聲音迴盪在五感盡失的結界中,不知是很遠,還是很近;甚至,不似聲音,而是某種波動,超越了時空。

飛影可以確定,雪菜已做好覺悟。

他凝聚意識,操縱著在對話過程中,已經脈通至冰晶每一處的妖氣。

好奇妙啊。

冰晶是雪菜的化身,而今自己的妖氣一寸一寸地與冰晶連結,彷彿與之緊緊相擁。

在失去五感而懸浮意識的混沌中,他與雪菜,融為一體。

「──我動手了。」

星火棋佈。

遂而燎原。

巨大的冰晶燃燒起來。

飛影感到自己騰飛在火焰之中,彷彿自己就是火焰,一寸一寸,全然,毫無遺漏地,燃燒。

比黑龍波更加絕對的燃燒。

冰晶與雪菜連為一體,燃燒冰晶,其實就是燃燒雪菜。

如果飛影還有軀體,他恐怕會摀起耳朵。雪菜的慘叫在結界中碰撞,她正在承擔烈火焚身的煎熬。

可是飛影無法摀住耳朵,甚至,他早已失去聽覺。哀嚎不是聲音,而是脈動,刺激著飛影的意識。

呻吟的脈動化作冽氣,向飛影反撲而來。雪菜喊得越痛苦,冽氣就越強大,吞噬著飛影的火焰。

雪菜正在反抗吧。她說過,不想死,要毀滅冰河之國。

可惜自己連「咬緊牙關」這件事也做不到。

自己是不是也正在哀嚎呢?管他的。

飛影在被冽氣吞沒之前,讓手讓自己的妖氣燒得乾乾淨淨。

黑龍波釋放過後,方圓百里盡是斷壁殘垣。

但這次,他什麼也不會留下。

破‧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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