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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武将,除了战甲,最常穿的,大概就是缟衣吧。
战争,疾病,是残酷的;而最残酷的,是没有办法憎恨,因为死亡是必然的结局。
男人带着冰寒如霜的神情走进灵堂,才想到他流离半生,从长江之头寻到长江之尾,竟因长年军旅,未曾来过凌家府。
那个人的大喜之日,他接下不知是否刻意的兵符,正在外驻军,连杯喜酒也没喝到。
真是可笑,第一次拜访,竟是吊丧。他冷酷的双眸更加阴蛰。
副将苏飞跟在身后,目睹众人看见这个男人出现时那惊恐的神情。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在怕个什么?是将军的脸黑到活像刚杀了一百个人,还是因为大部分的凌家人仍然不能原谅将军曾经犯下的过去。
胡思乱想间,一位身批白麻的少妇已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妾身拜见折冲将军。”少妇柔柔一拜。
那是位标准的江南美人儿,虽作人妇,可瓜子脸蛋,眉眼如杏,即便素颜上笼罩着沉重的哀愁,仍甚具姿色,楚楚可怜。她气质沉静,端装达礼,跟其他躲在一旁偷送冷眼的凌家人相较,实属难得。
苏飞忍不住眼睛发直,心里直叹凌将军生前毕竟是至尊眼前的红人,挑媳妇儿也是很讲究的。
可男人仅是瞥了一眼,点个头,便绕开少妇,向棺木与牌位走去。
四周杂然传来几许鄙夷只剩,苏飞暗自叹气,忙着扶起少妇说道:“夫人有礼,这些时日您辛苦了。”
“不敢,二位大人军务繁重,还特来告慰夫君,妾身甚是感激。”
话才说完,两个小小的白影便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伴随“小少主!”的呼声,少妇身旁已经多了两位年幼的男孩儿,分别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只小手紧紧抓着少妇的裙䙓。
“烈儿、封儿,不可无礼,快见过苏大人。”凌夫人一手牵着一个儿子,借机教育。
年纪较长的男孩儿莫约四五岁年纪,听娘亲这么交代,竟然小脸一皱,随即挣脱开来,一溜烟跑开了;另一个小娃儿不过一两岁年纪,才刚会走路,话都说不清楚,只是缠着少妇,嘴里吵着要抱。
“妾身管教不严,让苏大人见笑了,请不要怪罪。”少妇叹了口气,心疼地抱起幼不知世小儿子,眼眸中藏着泪光。
苏飞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一战场杀敌的大老粗,怎么收服敌将很擅长,怎么安慰女人可就头疼了!他怔怔地看着少妇擦了把涙,这才吞吞吐吐道:“听闻……听闻至尊愿意收养两位公子,夫人……大可宽心……日后……”
苏飞话说到一半,直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他回过头去,只见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凶神恶煞地瞅着少妇怀中天真无知的孩童。
“他叫什么名字?”
简直就是逼问俘虏的口气嘛!苏飞又叹了口气。
少妇先是一愣,这才淡淡回道:“夫君取作『封』。”
──封。凌封。
男人冷笑,那冷刀简直插进肺里。
“苏飞,走了。”
说到做到,男人大步流星,眨眼已在数步之外。苏飞吃了一惊,忙着向少妇说了句“节哀”,这才急急追上。
男人行色匆匆,罔顾旁人私语,只管走自己的路。这点苏飞是知道的,将军向来是这样的性格,可去路上仍然听见了凌家人刻意朗声的埋怨:
“看到了吗?那江贼的德行!”
“竟然对夫人无礼,而且言语粗俗,实在嚣张。”
“他究竟是来干么的?就只是瞪着少主的牌位,真不舒服……。”
“听说他曾经救过少主的命,搞不好是他自己胡诌的吧?”
“又没人逼他来,脸色这么难看?我们凌家也不欢迎他……。”
苏飞摇头,早就叫将军不要来,但他偏就是要走这一趟,人来了却什么也不做,实在是搞不懂 ……。
浑身不舒服地出了凌家大门,苏飞停步了。
大门口外,陆逊安静站伫,亦是一身素衣,神色严而不厉。
苏飞立马抱拳屈身,说道:“在下参见右部督。”
“请起。”陆逊扶起苏飞,随即看向依然傲然而立的男人。
“你也来了?”男人摆明不行军礼,他跟吕蒙彼此称兄道弟,面对这个极受孙权提拔的年轻小将,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礼数。
“至尊总说折冲将军不拘小节,却是如此。”陆逊并不介意,只是一脸正色问道,“已经话别过了吗?怎么很快就出来了?”
──不、不愧是右部督,三言两语就说中将军的痛处!
苏飞直冒冷汗,不敢去看那个男人鬼煞修罗一般的黑脸。
要不是正在凌家大门口,不然依男人的火爆脾气,要当场提刀杀了陆逊不是不可能的。
“呿!人死都死了,说再多还有什么屁用?”
男人的声音粗霸宏亮,让苏飞又捏了好几把汗,只感到守在门口的凌家家仆怨怼的视线不断逼来。
陆逊却露出了极度不忍的神情。
“……你那什么眼神!”也许真是被踩到痛处,男人箭步而上,揪住对方衣领。
“将、将军!”苏飞惊讶阻止。要是将军真对陆逊如何,惹火了至尊,可能要换他给将军奔丧了!
被身形魁梧的男人提着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可陆逊并没有主动挣脱的意图,他双眸沉着如潭,清澈却深不见底。
“凌统于忠于孝,皆已尽足,不失国士无双之风,更无污抹凌家举德威武之名。”
陆逊一字一句说着:“已经够了。”
──已经够了,就放了吧。
“可以放手了吗?甘宁。”
男人放开了。他放开了陆逊。
陆逊深锁着眉,望着那行履如飞而去的身影,突然发现。
──少了一串轻快轻盈的铃声。
没有铃声。
少了铃声,何以称之“铃之甘宁”?
他悠然睁开眼睛,查觉双颊一片冰凉。
是在为了英年早逝的凌统落泪吧?凌公绩想。上一次为了梦境流泪,是凌操死于夏口的时候。
比起那次歇斯底里的疯狂,这一次,他的泪水滑落得如此安静,毕竟连他的灵魂都噤声静默,喉间梗着,咽下一切多余的言语。
好奇怪的感觉,少了铜铃的男人。
甘宁,一句话也没说,与陆逊擦身而过时,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总是扬着铃响,笑语如岚的男人,在最后,沉默地像是那串消失的铜铃。
凌公绩叹了口气,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咖啡店中,莫名其妙就睡着了。
看来这阵子的梦境轰炸让他心力交瘁,竟然只身在陌生的环境也能入睡,还做了个也不知道算是触霉还是吉利的梦。
触霉是前世的他与世长辞了,吉利是自己再也不必受到梦境的困扰了。
提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这才觉得手臂有点发麻,究竟是动也不动在这里睡了多久……
“不要动,还没画完呢!”
──嗑登。
凌公绩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落在心头上的声音。
他震惊抬头,另一个少了铜铃的男人,仅隔着一张小桌,唇齿濡笑地望着他。
──什么?他还在做梦吗?
凌公绩张着嘴,想要叫出对方的名字,却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说不要动还真的没在动,不过姿势完全不对啊!”甘兴霸露出无奈的脸色,“只差个表情,就全画完了。”
凌统皱眉,听不懂。他看向对方手中的笔杆与速写本,霎时恍然大悟。
“你在画什么!”他震惊中带着一丝愤怒,还有一丝害臊。
“画什么?你啊。”
甘兴霸理所当然翻转手中的素描本。凌公绩看见白纸上一抹全无防备的身影,虽然只打了粗略的线稿,但画中之人斜倚沙发,双手垂落,微长的黑发轻柔披散在修长的面孔上。那张脸孔里只有一个打稿用的十字,五官却是空白的。
“我想着要仔细揣摩那个表情,结果看着看着,你就已经醒了。”注意到对方的目光,甘兴霸主动解释。
“……什么表情?”凌公绩脱口一问,才察觉对方那句话里其他的意思,惊愕追问,“等会儿、你究竟看了多久!”
“很久。”甘兴霸阖上素描本,凝视对方羞恼成怒的表情,平静说道,“我已经看很久很久了。”
咚咚。
心跳的声音。
凌公绩感到整张脸都热了。
“……很久是多久?”口吻间全然无法隐埋的期待。
“嗯,将近一小时吧。”认真看着手表,甘兴霸说道,“下班后本来想买杯咖啡,竟然发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睡觉,我想说挺危险的,就直接坐在你对面了。”
“妈的智障!谁问你这个!”凌公绩控制不住重捶桌面,才发现智障的人好像是自己。
撇开四周疑惑飘过来的目光不说,对桌男人那一脸莫名奇妙的表情更想让他逆转重来!
凌公绩你这个智障!不是才要摆脱前世准备迎接光明人生吗?刚刚是在期待个屁!
“我是说……你坐我对面坐这么久干嘛?”尴尬撇开脸,凌公绩可悲地进行无意义的逃避。
“因为担心你啊!”
搁在膝盖上的拳头捏到发抖,这个男人的发言一直很模棱两可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
“有什么好担心?我又不是睡在大马路上!”凌公绩烦躁地转过脸来,怒瞪对方,“而且你怎么不叫醒我?坐在这里……画画……。”
好古怪!太古怪了!前世那个杀人如麻的江贼,现在拿着铅笔在画画,这世界都怎么了?
甘兴霸望着对方恼怒憋红的一张俊脸,想了一阵,这才问道:“你在哭,做了什么梦?”
凌公绩哑然。
“……不关你的事。”
他没有说谎,反正,他也不是梦中那个少了铜铃的男人。
“你好像很讨厌我?”
甘兴霸皱起眉头,终于露出微愠的神色──不对,应该说正常人被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家伙恶言相向,早就该发火了,修养未免也太好。
“比老板还爱摆架子,不愧是小老板。”
言下之意,是为了讨好老爸才忍气吞声?凌公绩简直勃然大怒,压根就忘了他没有盛怒的立场,纠正道:“不要一直叫我小老板,我说过我是老师。”
“是是是!公鸡老师。”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怎么知道?”
甘兴霸一愣。
凌公绩确定那天见面的时候,自己完全没提过名字,这家伙又怎么会连自己在学校的绰号都叫得出口?
他捕捉到男人眸中的一抹仓皇──那代表什么?
“……你爸有跟我说过。”
“他根本不知道学生都这样叫我。”
“那天他一直讲历史故事,就算没说我也猜得到吧?”这回换甘兴霸撇开了脸,“你不知道Google很好用吗?我是甘兴霸,你不就是凌公绩?公绩、公鸡很顺口嘛!”
“好积极啊!”凌公绩眯起眼睛,穷追不舍,口气是令人熟悉的挑衅,“我记得有人维基百科不是只看两行?”
“他妈烦死了!老子不会再看第二遍啊!”
怒吼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谁也无暇去管四周二度飘来的责备的目光。
“喂、你……”刚刚是不是不小心脱掉了什么人皮面具一类的东西?
原本有点世故有点社会有点完全不符合流氓形象的那个会穿西装会买咖啡的普通上班族呢?
凌公绩差点就要问出口了。
但他毕竟没问,甘兴霸的身后,眨眼间出现了眼熟的人影。
“天啊公绩、终于找到你了!”闯进咖啡厅的陆伯言满脸焦急,在看到目标后瞬间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可是凌公绩完全笑不出来,讶异盯着突然出现在咖啡厅中的好朋友,他的脑子已经快要转不过来了。
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及身后的招呼声,甘兴霸眉头一皱,回头看去,正与陆伯言打量的视线四目相交。
“……陆伯言?”搞不清楚是疑问句还是确认句。
凌公绩无言望着对桌的男人与前来寻找自己的好朋友大眼瞪小眼,在听见甘兴霸唤出对方名字的时候差点尖叫。
陆伯言先是一愣,这才警戒问道:“你怎么认识我?”
甘兴霸咧嘴一笑,滑头说道:“就是你!你就是薄盐酱油!因为你,我重看一次维基百科!”
陆伯言眉头一拧,显然被提到了最让他介意的绰号。他转而看向凌公绩问道:“公绩,这个人是谁?”
“他……”凌公绩觉得自己的胃在痛了,不该空腹喝咖啡的。
“……他是我爸公司新来的员工。”对,只是这样而已,凌公绩,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就是你?你就是甘兴霸?”陆伯言蓦然一笑。有点冷。
“喔?他有跟你提过我?”甘兴霸说着瞄了凌公绩一眼。
“这个嘛~我跟公绩认识多久了?跟伯父也很熟嘛!他们一家子是三国迷这件事我当然知道,所以突然出现什么血债仇人之类的,当然也很清楚了,不是嘛?”
“你说血债仇人是谁啊!”
“嗯?刚刚不是有人重看维基百科什么的?”
“陆伯言!”甘兴霸豁然起身,三度无视四周已经想要抗议的吃瓜群众。
喂!他刚刚究竟是怎么以为甘兴霸修养很好的!根本就是流氓吧!
凌公绩飞快挡在好友身前,认真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可能会挥拳揍过来……不!一定会揍过来……。
“你干什么!”看着凌公绩奋身护友的举动,甘兴霸的眉头全扭在一起。
可恶!这张脸十足十是个坏人胚子啊!
这么想着更是火大,凌公绩沉着嗓音喝道:“我才想问你要对伯言干什么!”
“你当我是流氓吗?”
“喂、谁有镜子啊?借他照照自己的脸!”
“──凌公绩!”
“──怎么样?”
陆伯言挑着眉,站在一旁默默注视这似乎才见过几次面,但疑似要出拳动脚的两人。
──究竟应该要怎么说这对冤家呢?唉……。
陆伯言正自思量,而随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怒目瞪视,四周的窃窃私语清晰传来。
“搞什么?怎么突然在吵架?”
“不是朋友吗?好像要打起来了 ……。”
“可是刚刚那个金头发的在画那个睡觉的,眼神明明很温柔啊!”
“咦?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他盯着看多久?根本看呆了!我怀疑他是画假的,原来真的有在画……。”
“那是后来跑进来的小哥的关系啰?”
“可是好像在此之前就已经吵起来了耶……。”
“搞什么啊?像三角关系一样!”
“喂、都是男的吧?”
“可是都好帅耶!发个朋友圈吧!”
──无·敌·尴·尬!
原来这就叫自掘坟墓?
一时间,陆伯言憋笑,甘兴霸冷哼,凌公绩想要去跳楼!
这些不相干的围观群众究竟在谈论什么?别人的事关他们什么事啊!而且对话内容太奇怪了吧!
查觉到自己的好朋友低着脸浑身发抖,陆伯言不再戏闹,扭头拎起沙发上的资料夹与桌上的手机,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公绩,我们走!”
“嗯……。”皱紧眉头不想再看那个金发的男人一眼,凌公绩随着陆伯言逃命似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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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走在陆伯言的身后,听他打电话通知自己的妹妹,凌公绩凭着多年经验,早就察觉这个认识了十年的好朋友在生气。
没办法,虽然觉得自己也满委屈的,凌公绩还是决定先开口:“那个……伯言……”
“你知道,尚香有多担心吗?”陆伯言突然挂了手机回过身来,把他的手机扔过去,“她一直觉得我们吵架了,你今天又不回家,也不说要去哪里。我没有办法,只好帮忙跑出来找你。”
恍然大悟,凌公绩望着自己的手机,发现有好多通未接来电,全是陆伯言跟凌尚香。
“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真的在生我的气?”陆伯言的脸上流淌着淡淡的无奈。
蓦然感到心头发热,仿佛有什么一直压抑的情绪汩汩而出,凌公绩急忙解释道:“没有!我那是不小心睡着了……”
“睡着?你不是跟那个甘兴霸在一起吗?”陆伯言问着。
口气明明很平静,却莫名让凌公绩觉得非常刺耳。
他烦躁地加快脚步,不耐回道:“不是!我说过我睡着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然后就坐在那里画画?也没有叫醒你?”
“他如果有叫醒我,我会漏接你们的夺命连环call?”
“这不是变态吗?”一句定语,让凌公绩惊愕地停下脚步。
“──你说变态?”
“唉、公绩,你睡傻了吗?”陆伯言叹口气,说道,“我猜,你是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吧?你睡着的时候,那个甘兴霸神出鬼没,刚好就进去买咖啡。他明明认识你,虽然不很熟,一般人会当没看见,有点良心的会把你摇醒打个招呼,或直接联系伯父,可是他呢?他选择直接坐下来!如果只是借张桌子,也就罢了,但是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在画画?再说你手机放在桌上,他根本就知道有人急着在找你吧?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叫醒你,只顾着自己画画,而且是在素描你睡觉的样子。你说,这还不叫变态,是叫什么?”
呃、好一段思绪清晰条理分明逻辑明确的精湛剖析啊……。
凌公绩的大脑一片空白,怀疑自己扯上那家伙的事情脑袋就会变成浆糊?明明身为数学老师,自己的脑子应该向来都是冷静清楚的才对啊……。
骤然忆起自己从梦中醒来,看见他坐在自己的对面,喉头发烫简直无法言语的震惊。
随即,发现他沉默地观察自己的睡脸,而且仔细专注地描绘下来时内心的悸动。
接着,在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开始的言语交锋间,偶然察觉他还有另外一面的愕然。
最后,陆伯言现身,三个人扰得旁人窃声私语,窜进耳朵里时尴尬的羞赧。
如果两个人只见过两次面的话,那个甘兴霸真的很像变态!
可是,如果其实,两个人彼此早就熟识多时呢……。
“公绩,不要再想了。”陆伯言的声音随风而来。
总是那么坚定,那么清楚,又那么温柔。
凌公绩回过神来。
“我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尚香在等你。”
“好……。”
“啊对了!尚香很生气,要你补偿她冰淇淋。”
凌公绩哭笑不得:“她说什么?不是一直想减肥吗?”
“放心,就算胖了我也绝对不会嫌弃她的。”
“天啊!冰冷的狗粮!”凌公绩故意夸张大叫,凌公绩再次失声笑了出来。
看着沮丧的好朋友稍微恢复元气,陆伯言才暗自宽了些心。
只不过,心里默默嘟囔着:刚刚在咖啡厅里给其他路人发狗粮的,真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