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凌】【三國無雙】天日將明(7)

 天日將明()()()()()()  



关于自己二度于放学后留恋酒肆,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学校方面知道的。

三天后,陆伯言趁一个没课的下午,提前请假离开学校,长驱而入那仿佛异空间入口一般的地下室,叮当而响的铃声丝毫无法拖住自己坚定的步伐。

“对不起,我们现在还在整理……”正在作开店准备的打工女孩一见有人登门,忙着放下手里的拖把。

陆伯言带着温和的笑容,强硬的口气。

“我不是客人,请让我见老板。”

打工女孩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可是老板要很晚才会过来。”

“没关系,麻烦妳帮我打电话通知他们两个,找谁都可以。”

陆伯言依旧是温和的微笑,强硬的态度。

“──就说『陆伯言前来拜见』。”

女孩实在没辙,只好绕去柜台拨了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陆伯言就已经被请到角落去稍候。

陆伯言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到甚至从手提袋中拿出学生的考卷开始批改。

店里的照明很昏暗,仿佛回到遥远印象中还没有电灯的时代,每值深夜,案上点烛,批章阅奏。

他吃力地拿出眼镜。活在现代,自然少不了文明病;至少还不算深度近视。

在看毕十几份学生的试卷,每份都忍住批下“请重写”的红字的冲动之后,入口处两抹身影姗删而来。

打工的女孩迎了上去,往自己的方向指了指。

陆伯言知道,他在等的人已经来了,而且很给面子,两个人全都到了。

他立即起身,几乎是用“恭迎”的态度面对一前一后向他走来的两位壮年男子,即使以当下的立场来说,自己应该算是“宾客”才对。

走在前头的男子蓄着短须,形神飘飒,豪迈中不失一股英气;后者则较为爽朗,双眸透亮,脸上始终带着精明又自信的笑容。

两人在陆伯言身前从容止步,极有默契地,相视而望。

数步之遥间,蓄满了千年的轮转。

……陆伯言?”爽朗的男子后发而至,主动开口询问。

“鲁先生,你好。”陆伯言主动伸出了手,随即看向另一位蓄须的男子,点头道,“吕先生。”

于是爽朗的男子也伸出了手,深深一握,笑得更是愉快:“我是鲁子敬。”

“我是吕子明。”蓄须的男子也不落人后伸出手来。

三个人的手突然间叠在一起,随即一齐纵声,哈哈大笑。

这一笑,多少尘烟,数度繁华,尽付其中。

打工的女孩躲在一边,带着诡异的目光打量着不知道在演哪出的三个人。

“真是的,子敬,你哪天把公瑾叫来,我们四个人好打桌麻将!”吕子明拍了拍他的合伙人,一开始拘谨的态度瞬间全然消失。

“公瑾现在忙得很,行程表排到半年后了吧?”鲁子敬依旧笑着,提醒道,“而且你怎么确定伯言会打牌了?”

“伯言,难道你不会?”

“我会啊,只是不确定大家何时有空。”

“子敬,公瑾究竟什么时候有空?”

“你现在突然问我,我哪答得出来?”

“如果大家真的很忙,还是不要麻烦了

“伯言,公瑾他现在简直是个月球啊,成天绕着……”

“行了子明,公瑾听你这样说,情何以堪啊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打麻将的时间,仿佛并不是两分钟前才刚握过手、作自我介绍而已。

“好了,打牌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商议,我想伯言并不是为了约牌才特地过来的。”终于,鲁子敬主动结束了岔开的话题,转头向躲在一旁观察的女孩吩咐,“我们有重要的客人,妳让厨房弄点东西出来。”

陆伯言没想到鲁子敬会这么慎重,于是谦辞道:“鲁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什么鲁先生?子明,你纠正一下!”鲁子敬回过头来,带着促狭又不失威严的笑意,看着难得也会不知所措的陆伯言。

鲁子敬素来是个明快大方的人,那个性格,吕子明可以说清楚得不得了,于是拍了拍陆伯言僵硬的肩膀,轻声劝说道:“伯言,人都来这一趟了,何必如此多礼?要是你觉得别扭,就叫一声大哥好了。”

熟悉鲁子敬的,是吕子明;了解陆伯言的,依旧是吕子明。

陆伯言感受到肩膀上那厚实大掌的重量与温度,踏实与宁静,两股热流交杂着窜进血脉之中。

蓦然想起,曾经被凌公绩亏说若哪天遇上前世之人,他会陪自己买五十张彩券,真是瞎扯,这种值得庆祝的事情,为什么要去买彩券泄愤?

随着鲁吕二人入座,陆伯言恢复了最初平静的笑容,而且更比之增添了一份从容。

鲁子敬心神领会,于是再次主动问道:“伯言这次前来,只怕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兴霸吧?”

陆伯言并不否认,却也不算承认,答道:“说是为了甘兴霸,应该说我是为了公绩。”

鲁子敬微微皱眉,看向一旁的吕子明:“还没搞定?兴霸怎么会婆婆妈妈的?上次我不都要他直接就上了!”

陆伯言正想喝口水,差点失控全喷了出来。

连吕子明也忍不住拍案大笑。

“子敬,你这方法太躁进了,不太符合深谋远虑的形象。”

“我是早就预见这个结果了,才不想看他们两个拖拖拉拉的!为了这一天,兴霸已经准备够久了。”

“所以才不能在这一步失足,愈是逼近核心,愈要谨慎以待啊!”

“不是逼近核心,根本就是已经掌握核心了吧!”

“公绩不吃这一套啦!他性格很顽固的你还不知道嘛 ……

“都到了这一步还欠什么?欠东风吗?还不快点把火点了?”

“子敬,公绩可不是连环船啊……

陆伯言专心听着两位“恋爱军师”的对话,心里只想着,幸好没有把那钻牛角尖的朋友一起带来,不然他不吐血也要发疯……

若有若无地凝起眉,或许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

鲁子敬跟吕子明以甘兴霸旧识的身分出现,的确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但他真正的失败并不在于错估情势,而是他的自以为是。

是的,他自以为是为了凌公绩好,千方百计想救他于前世的迷惘之中,不但一点忙也帮不上,当甘兴霸终于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想要粉饰太平。

活在安逸的时代,他软弱了,原来真正在害怕的人,不是凌公绩,而是他自己。

是他陆伯言,伤了凌公绩的心。

“伯言,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本来就不是我们该插手的。”吕子明注意到陆伯言自责的表情,劝道,“兴霸就算了,公绩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

“可是他太执着了,就像反握着刀,伤了自己的手。”陆伯言依旧皱着眉头。

鲁子敬也开口道:“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是跟兴霸这么劝的,可他不执着吗?我们是拗不过他,只好适时给他一些建议。”

“结果,是我们三个人全都输了哪!”吕子明无奈地看着陆伯言,摇摇头道,“你一直都在公绩身边,也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子明,你这说法好像兴霸跟公绩是我们的筹码似的。”鲁子敬忍不住揶揄道。

陆伯言忍不住苦笑,突然感觉到手机响了起来。

有点意外,是凌尚香。

鲁吕二人给了一个“请便”的眼神。

陆伯言侧身接起,听见那刁钻灵精的女孩儿热情的邀约:“伯言~你在哪里?我们去唱歌!”

……唱歌?”一时间还无法从严肃的气氛反应过来。

“是啊是啊!你也来的话就是『Double Date』喔!”凌尚香愉悦的声音之后,竟然传来了另一声男子的咒骂,“尚香!妳再胡说八道就给我下车!”

陆伯言沉默。

公绩跟尚香在一起,再综合兄妹的对话,他几乎可以看见那样的画面:甘兴霸载着尚香,到校门口等到了刚放学的公绩,八成是以还衣服为借口,把公绩拐上了车,然后尚香贪玩起哄,建议说要一起去唱歌,于是打了电话过来……

于是果不其然,电话中继续传来忘我的争论:“哥,凭什么要我下车?这是甘大哥的车耶,讲得像自己的车一样……

“妳……很好!那我下车好了!甘兴霸,马上停车!”

“拜托!高架桥上你要我停去哪里?”

“就是啊!哈哈!哥你脸都红了!”

“──你们都给我闭嘴!”

陆伯言一直在思考应该何时才能插入话题,告诉尚香就算他们两个人的手机号是互打免钱的情人专线,也不需要这样浪费社会资源。

“好啦伯言,总之我们在常常去的那家店等你过来喔!掰掰~”

终于淘气的公主挂了电话,陆伯言微笑着收起手机,可那微笑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甘兴霸,所谓老板的千金跟“我的女朋友”,不是再三借你牵线的红娘。

陆伯言突然对自己先前浮现的歉疚感到不值。

“呃……怎么啦?”吕子明不安地发问。

他太熟悉了,那青年带刺的笑容绝对不会代表什么好事。

回神,望着对桌两位今天初次见面的壮年男子,陆伯言非常有礼貌地提出邀约。

“两位大哥对卡拉OK感兴趣吗?要不要来个『Triple Date』?”

 

 

凌公绩一手只着下巴,有意无意地听着妹妹跟司机兴意盎然地聊着天。

甘兴霸是个很会撩妹的家伙,三言两语就能把凌尚香逗得呵呵直笑,这点还不是陆伯言能办到的;看样子,这家伙挺会社交?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要应付各种委托人才训练出来的。

凌公绩没有发现,抵在掌心下的唇,隐隐扬着笑。

照后镜下挂着一串铜铃,随着车子的摇晃摆动着。他闭起眼睛,听着那切切嘈嘈的铃声,突然间满肚子怨气都云散烟消。

本来在放学的时候,发现这家伙惟恐天下不乱,载着尚香出现在校门口,他很有一脚踹破挡风玻璃的冲动。可是看着那家伙竟然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而且折得整整齐齐,还装在纸袋里还给他的时候,凌公绩笑了。

奇怪,每次见到这个家伙,情绪就像是云霄飞车那样,忽而大怒,忽而大喜,他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反应,都仿佛牵着线,牵系着他的情绪。

就像,被风吹过,繁闹喧嚣的铜铃。

原来,那个男人的铜铃,自始至终,一直都在。

原来,那串铃,早就已经挂在自己心里。



天日將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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